许侍中、顾司空俱作丞相从事,尔时已被遇,游宴集聚,略无不同。尝夜至丞相许戏,二人欢极,丞相便命使入己帐眠。顾至晓回转,不得快孰。许上床便咍台者大鼾。丞相顾诸客曰:“此中亦难得眠处。”
所咍台:叠韵联绵词,睡觉鼾声。
许侍中(璪)和顾司空(和)都在丞相(王导)手下做从事,当时均已受到丞相的赏识。但凡遇到游览宴饮,宾朋聚会,两人待遇没有丝毫的差异。有一次夜里到丞相那里去玩,二人都很尽兴,丞相就留他们睡在自己的床上。顾和翻来覆去,直到天亮都没有睡着,而许璪一上床就鼾声大作。丞相回头对客人们说:“这里也是难得安眠的地方。”
庾太尉风仪伟长,不轻举止,时人皆以为假。亮有大儿数岁,雅重之质,便自如此,人知是天性。温太真尝隐幔怛者之,此儿神色恬然,乃徐跪曰:“君侯何以为此?”论者谓不减也亮。苏峻时遇害。或云:“见阿恭3,知元规非假。”
所怛:吓唬。也 减:比……差。3 阿恭:庾会小字。庾会,字会宗,晋太尉庾亮之长子。
庾太尉(亮)风度仪表伟岸俊美,举止端庄稳重。世人认为他矫揉造作。庾亮的大儿子才几岁,文雅庄重的气质就是那样,世人才感到这是天性使然。温太真(峤)有一次躲在帐幕后吓唬他,他神态安然,只是慢慢地跪下问道:“君侯为何要这么做?”人们认为这个小孩子不会比他的父亲差。在苏峻之乱时遇害。有人说:“见了阿恭,就知道庾亮并非矫揉造作。”
褚公于章安令迁太尉记室参军,名字已显而位微,人未多识。公东出,乘估客船,送故吏数人投钱唐亭住。尔时,吴兴沈充为县令,当送客过浙江,客出,亭吏驱公移牛屋下。潮水至,沈令起彷徨,问:“牛屋下是何物者?”吏云:“昨有一伧父也来寄亭中,有尊贵客,权移之。”令有酒色,因遥问:“伧父欲食饼不?姓何等?可共语。”褚因举手答曰:“河南褚季野。”远近久承公名,令于是大遽,不敢移公,便于牛屋下修刺诣公,更宰杀为馔,具于公前,鞭挞亭吏,欲以谢惭。公与之酌宴,言色无异,状如不觉。令送公至界。
所何物:什么人。也 伧父:北方佬。南北朝时南人蔑称北人为“伧人”。
褚公由章安令升迁为太尉记室参军,虽然名声很大,但是官位却很低,认识他的人并不多。有一次,他乘商船到东边去,与为他送行的几位属吏投宿钱塘亭。这时吴兴沈充担任县令,正要送客过浙江。客人来后,亭吏便将褚公赶到牛棚里住。潮水涌来时,沈充到庭院间散步,问:“牛棚里是什么人?”亭吏说:“昨天有一个北方佬来钱塘亭投宿,由于贵客到来,暂且把他移到了那里。”沈充有些醉意,就远远地问道:“北方佬,你想吃饼吗?姓什么,可以一起聊聊。”褚公举手答道:“河南褚季野。”远近的人早就知道褚公的大名,沈充听后窘迫异常,又不敢移动他,就在牛棚下恭恭敬敬地将自己的名帖递上,来拜谒他,并杀鸡宰羊,设宴款待。同时在褚公面前鞭打亭吏,以赔礼谢罪。褚公与沈充一起喝酒聊天,言语神色一如既往,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。沈充一直把他送到县界。
郗太傅在京口,遣门生者与王丞相书,求女婿。丞相语郗信:“君往东厢,任意选之。”门生归,白郗曰:“王家诸郎亦皆可嘉,闻来觅婿,咸自矜持,唯有一郎在东床上坦腹卧,如不闻。”郗公云:“正此好!”访之,乃是逸少也,因嫁女与焉。
所门生:门客。也 逸少:王羲之,王导之侄。
太傅郗鉴在京口,他派门人给丞相王导送信,想在王家找个女婿。王导对郗鉴派来送信的人说:“你到东厢房去随便选吧。”门客回去禀报郗鉴道:“王家的几位男子都很好,听说您选女婿,个个庄重得有些拘谨,只有一个在东床上坦腹而卧,仿佛不知道这回事似的。”郗鉴说:“正是这个好!”一去打听,原来是王羲之,于是就将女儿嫁给了他。
过江初,拜官,舆饰供馔。羊曼拜丹阳尹,客来早者,并得佳设,日晏渐罄,不复及精,随客早晚,不问贵贱。羊固拜临海,竟日皆美供,虽晚至,亦获盛馔。时论以固之丰华,不如曼之真率。